幻異 02 黑影、虛空

 　　幽夢看著壯碩男子偉岸的背影，對他充滿了佩服，但也充斥著擔憂。她不知道男子的理智還可以支撐多久，而自己行動又不方便。

　　「你怎麼還不快逃？」背對著幽夢，男子的聲音充滿著壓抑，幽夢可以看到男子的身軀輕微地顫抖著。

　　「我逃不了。」幽夢小聲地說道，距離太遠了，她覺得男子應該聽不到她的聲音。

　　血紅的河岸上，強風吹拂著壯碩男子因變異而生長的長髮，男子面前有著一排店家，已沒了從前的熱鬧，人去樓空，因為人群混亂而帶來的破壞與髒亂，顯得有些淒涼。

　　壯碩男子慢慢轉過頭，赤紅的眼神充滿瘋狂。

　　男子想轉身衝向幽夢，卻因為被釘住的右腳而扭曲地跌倒，腳踝被扭曲成奇怪的角度。他激動地抓住鐵棍用力拔出，強悍地站起來，還流著血的右腳好像沒事一般踏在地上。男子遠遠地望著幽夢，呆立片刻，接著迅速朝幽夢衝來。在離幽夢只有三米的時候迅速高舉鐵棍，這一棍要是砸下，幽夢恐怕要化作無名的血肉。幽夢看著高舉的鐵棍，她臉上的驚恐卻漸漸平淡。

　　也許這樣也好。

　　鐵棍與她的距離，就像她離生命終點的距離，這樣的解脫也未嘗不好，也許感覺不到疼痛。可能是因為放開了一切，幽夢覺得鐵棍與那壯碩男子好像變慢了。她的視野也感覺變得更寬廣，更寬廣的視野中她見到一抹突兀的黑色正在快速接近。

　　這是什麼？

　　還來不及轉頭，黑影已經閃現到她面前，迅速擴大，然後突然爆開，快速地擴展，整個世界的紅色被蓋過，染上一層灰色。

　　灰黑色席捲整個血陽幻境。

　　在幻境裡某處商店林立的街道上，一位有著一頭血紅長發的女子，手持有著紅色條紋的長槍，槍尖上卡著一個變異者的腦袋，腦袋連著的身體垂軟在地，女子四周圍躺著許多變異者的屍體。

　　女子微微皺眉，表情有些厭惡。她的血紅長髮被染上了一點灰黑，身體上與長槍上的紅黑條紋也沾染上一些灰色。

　　她感到些許不安，與恐懼。　　

　　

　　幽夢的面前是一個黑色斗篷的背影，背影前方是刀刃狹長的黑色鐮刀。隨著黑影的爆破，男子被向後振飛。

　　男子匍伏在地氣喘著，他感覺到無可理喻的威壓，同時理智也從瘋狂中甦醒，腦袋充滿混亂，他還記得的上一個畫面是壓抑地問那黑洋裝的女孩怎麼還不逃走。他抬起頭來，雙眼所見令他充滿恐懼，來自本能對死亡的恐懼。眼前的黑影，一身黑色的連帽斗篷，漂浮地面上1尺，體型比現在的男子還高大，但那黑色連帽下的竟然是一個沒有血肉的骷髏，深陷的眼窩閃耀著兩抹青冥鬼火，似要燃盡靈魂。身前巨大的鐮刀漂浮在空中，黑色的木柄有著猙獰的弧度，像是吞噬無數掙扎的悽慘生命而扭曲。泛著深藍鋒芒的狹長刀鋒，看似要冷血無情地收割頭顱。雖然看不到黑色斗篷下的手腳，但男子覺得肯定也是慘白的骷髏。那兩抹青冥，淡淡地注視著男子。

　　太不詳了。

　　骷髏不再理會男子，轉身凝視著幽夢。

　　「妳擁抱了死亡。」骷髏道，聲音出乎意料的溫和而有磁性。

　　「有時活著比死亡痛苦。」幽夢苦笑道，這個骷髏看起來很可怕，但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的聲音卻覺得很親切。

　　「想活著嗎？」骷髏。

　　「我當然想活著，沒有痛苦地。」幽夢有些失落地說道，她只希望能像普通人一樣。

　　「我可以達成妳的願望，但可能也伴隨著死亡。不過我可以保證妳的死亡沒有痛苦。」骷髏。

　　幽夢無神的雙眼浮現出漸強的神韻。

　　「妳想嘗試嗎？」骷髏。

　　幽夢點點頭。

　　在那沒有血肉的骷髏上，幽夢好像看到了笑容。

　　骷髏的鐮刀漂浮到幽夢面前，刀尖點在女孩的額頭上一點點沒入，讓她感到頭顱內有一股冰涼慢慢滲透，但卻沒有痛覺，雖然如此還是讓她感到恐懼，畢竟那刀尖好像插入自己的額頭了。一股強大而恐怖的能量湧進他腦內，流向她四肢，在一陣恐慌後，發覺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，意識漸漸平靜。　　

　　幽夢感到流淌在身體裡的力量很熟悉，讓她感到平靜，好像時間回到了最初，在他意識誕生的那一刻，死與生的交叉點。

　　深沉而浩瀚的能量走過她身體的每一處，為一個個失控的細胞宣告死亡，分解壞死的部位。但隨著能量的輸入，這股力量漸漸開始影響正常的細胞，但能量的輸入遠遠還沒有結束。

　　骷髏釋放的能量驟然變小，本來如河流一般，突然變成即將乾涸的涓涓細流。他不能停止，除非受體死亡。女孩的適應性已經超過他的預期，很多生物一接納他的能量便會死亡，無法走過生死的交叉點。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最大壓制幻能的輸出，期待女孩的身體能夠完全適應。但情況不樂觀。

　　「她會死的。」一個女孩的聲音從一旁傳來。

　　一個身穿黑色洋裝的直髮女孩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一旁，她頭上戴著一個精美的水晶蘭頭飾。骷髏緩緩轉過頭，虛無眼眶中的幽芒看著女孩，那幽芒對上女孩時產生了些微波動。

　　「虛空使者。」骷髏伸出白蒼蒼的骷髏手放在胸前行了一個禮。女孩對這個行禮並沒有反應。

　　「沒有任何生物能接受得了你的幻異，你為何要將自己寄託在人類身上？」虛空說道。

　　骷髏沉默地搖頭，看向在生死中掙扎的夢幽。

　　「災厄要降臨了。」骷髏沉重地說道，複雜地看著虛空使者。

　　「輪到另一個世界了嗎？」虛空眉頭微皺。

　　「發生在那裡，跟這個世界是完全不同層級的。妳們可能會毀了那裡。」骷髏。

　　「不會是"我們"，這個世界的"災厄"也不是目前我所認識的幾個虛空造成的。至少我們不會同意讓悽慘的情況發生。」虛空。

　　「會造成這樣的災厄，想必那位也不會同意吧。同樣的情況在我的世界，恐怕是整個世界覆滅，這個世界恐怕也會受到波及。」骷髏。

　　虛空低頭沉思。

　　「我會想辦法說服另外幾個虛空前往你的世界的。」虛空。

　　「這恐怕會讓事情往更壞的方向。」骷髏。

　　「至少我們可以盡量保護最多的生靈。」虛空。

　　「如此太感謝了，虛空使者，您的話讓人安心。至少能讓那些無辜的生靈存活。」骷髏感激地說道，兩枚青冥波動。

　　「只要生靈活下來，總有辦法的。另外，你要是成為這孩子的幻異，最終等著你的，很可能是意識消滅。」虛空。

　　「我知道，我只想盡我所能阻止我世界的末日。」骷髏堅定地說，虛空使者點點頭。

　　虛空使者雙掌合攏，再分開時在空氣中出現了一個黑球，但因為太漆黑了，所以看起來像是一個平面的圓。從黑球裡飄出黑色的布條，上頭印著古老的白色文字與符文。

　　「禁魔繩！」骷髏驚訝地道，那兩眼青冥劇烈跳動著。

　　黑色布條朝幽夢飄去，圍繞著她，一小部分融入她的身體。同時骷髏幻異的能量開始對細胞失去效用，有渙散煙滅的跡象，骷髏緊接著加大能量的輸出，幻能如同江河大海般的灌注，將幽夢包圍，收攏，朝體內聚集。儘管骷髏的幻異如同洪水般釋出，這個過程仍然持續了將近三個小時，在幽夢體內形成一個緻密的能量球，而從中散發著微弱的部分在幽夢的身體裡流淌著。正常的細胞不再被影響而死亡，異常的細胞則漸漸消滅。禁魔繩已經被虛空使者控制地不會過度煙滅骷髏的幻能，並且消減幻能的死亡之力，一絲絲有益的能量緩慢地釋出，修復、強化著幽夢的身體。

　　「我不能一直控制禁魔繩轉化你的力量，我只轉化了很微小的一部分。一方面很花時間，一方面要是大量轉化，你的意識馬上會消滅，而且會損耗大部分的幻能，這孩子體內的幻異也會變成很低階的普通幻異，你與這孩子也將沒辦法拯救你的世界。要是這孩子沒有其他機緣外力影響，你的幻異將慢慢蠶食她的生命。她能不能活著，就看她的命運了。」虛空。

　　「這孩子很特別。」骷髏。

　　「就算她是天罰之子也是一樣。」虛空搖搖頭。

　　骷髏的身影已經因為幻能的輸出而淡化，他向女孩點頭，再次行了一個禮，身影隨著幻能融入了幽夢體內。幽夢躺在地上安詳沉睡著，如同嬰兒一般。

　　「死之幻異，希望你能得償所願。」虛空。

　　幽夢與虛空使者都穿著黑色的洋裝，只是款式並不一樣。最大的差別是幽夢的洋裝幾乎整件是黑色，上半身的部分有著一些深藍的布料裝飾；而虛空使者則是洋裝兩側有著長過裙襬的白色布條裝飾，布條上由上而下有著由大而小的黑色圓圈；裙襬下有一層白色的大三角形從內圍環繞整個裙襬。

　　遠看她們如同一對精緻可愛的姐妹。